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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一架马车停在他面前,陈礼治身边常伴的那位行官平静道:“上车吧陈掌柜,二爷在山川坛旁边等你。”
陈阅自嘲的笑了笑,再回头看了身后灯火辉煌的百顺胡同一眼,而后费劲的爬上马车:“走吧,先去的也许能挑个好地方。”
……
……
夜深。
曲终人散。
陈迹坐在梅花亭里发呆,袍哥坐在他对面,慢吞吞塞着烟丝,低头感慨:“直到很久以后人们才会意识到,做生意最重要的不是利润,而是现金流。现金在你手里,你就拥有权力。现金不在你手里,你就只能当市场里的鱼肉。”
陈迹还在发呆。
袍哥用烟杆在他面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陈迹回过神来叮嘱道:“取了陈家盐号的私账账册,就算是把盐号彻底拿在手里了,你做大掌柜,让黄阙选个人来当二掌柜负责私盐的事,有了陈家这身皮,私盐也可以站在阳光下了。”
从梅花渡出去的盐引只能在内廷五十九座盐场里支盐,而这五十九座盐场产量只占官办盐场的三成,远远不够。
只能将九成私盐掺进官盐里卖,用官盐当杠杆,撬动整个宁朝的盐业。
袍哥抽了口烟:“放心。”
陈迹继续叮嘱道:“账上的钱不能随意动,陈家的账有陈家人查,张家的账有张家人查,我们赚钱的手段一定要藏在暗流下面。对了,我需要你帮接近漕帮,这是很重要的一环。”
袍哥吐出一口长长的烟气:“我最近一直很好奇,你好像真的不太喜欢钱。若换做别人,收拢了那么大一家盐号,又搞出来这么一个盐引买卖的交易所,早就开心的蹦起来了,但你好像并不是很开心?”
陈迹笑了笑:“开心啊,怎么能不开心。”
袍哥举着烟杆看向远处:“开心是装不出来的……是因为拿了带血的筹码么?别想那么多,这世道最难的不是杀人,而是善良心软之人便是无福之人。”
陈迹起身往外走去:“放心,我不是心软之人。我之所以没那么开心,只因为赚钱不是我的终点,我要做的事才刚刚走到第二步,还有九百九十八步要走。”
袍哥疑惑:“你到底要做什么?”
陈迹头也不回的摆摆手:“袍哥还是不知道的好。我近期应该不会来梅花渡了,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忙。”
他从后门离开梅花渡,司曹癸摆好脚凳,又用湘妃竹条帮他挑起车帘:“公子,请上车。”
陈迹钻进车厢里,马车缓缓驶动。
彼此安安静静的,直到穿过正阳门,司曹癸也没说一句话。
陈迹轻轻将车帘掀开一丝缝隙,看着司曹癸坚如磐石的脊背:“司曹大人今日怎么不督促我了?”
司曹癸沉默许久才开口说道:“往后应该都不用督促了。今晚看你设局坑杀盐号掌柜,忽然觉得这可能是我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情。既然我做不到,便没资格再对你指指点点。”
陈迹有些意外。
司曹癸靠坐在车厢外,看着京城的繁华夜景:“我先前说过的,你只要做对景朝有益之事,我便是给你当刀子也无妨。如今你已证明自己智谋比我强得多,往后不需你听我,换我听你的。”
陈迹更意外了。
司曹癸反问道:“怎么,你以为我在与你玩笑?”
陈迹笑了笑:“没有,司曹大人做事一板一眼,怎会随意玩笑。”
“权势于我而言毫无用处,谁能匡扶我景朝基业,谁就该执掌大权。就像我们支持你舅舅去取代那些尸位素餐的勋贵一样,不是你舅舅需要我们,而是我们需要你舅舅。如今你已证明自己,那我就该听你的。”
司曹癸话锋一转:“可若是让我发现你做了背叛景朝之事,亦或是藏了什么私心,也别怪我翻脸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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