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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听我说完。”
“而且凡事都讲个平衡,鬼魅妖邪也是因果循环里重要的一环,真弄绝户了,就不是积德行善,而是贪得无厌了。到时候找你麻烦的,可能就是老天。”
“所以自古以来,我们赊刀人的一生都是在走南闯北收割福禄中度过的,这样既能收割更多的福禄,也能避免专捡一只羊撸毛,撸出个裸羊的尴尬。”
杨树听得笑出声来,忍不住又要插嘴,却被我一瞪眼,给噎了回去。
我继续说:“可走南闯北说起来潇洒,其实那就是流窜作案。玄门中人都有固定的地盘,你闯进人家的地盘,捞一票就跑,你说能不遭人恨吗?”
“尤其是,当你捞走的,可能是别人蹲守了几年、几十年的福禄,断绝的可能是别人成真、成圣的机缘时,那仇结的可就更大了。”
杨树一梗脖子抗辩:“我们凭本事拿福禄,他们眼红个屁?”
我笑了笑:“你这说辞,倒是颇有祖风,老祖宗也说,能在举手之间捞走他们守了几十年的福禄,那也算本事,不是谁想捞就能捞得动的。而且捞完了你还得跑得了,跑得了你还得不怕追杀,这才算个合格的赊刀人。”
“对,就咱师父懒出了花,蹲在东宁不挪窝,要不咱俩早就行万里路,泡各地妞了。”
杨树当啷来了这么一句,顿时把我努力营造的沧桑气氛破坏殆尽。
他就是有这样的能耐,别说是我,我师父教了他十八年,不也拿他没辙?
我苦笑:“当着祖师爷的面这么数落师父,真的好嘛?”
“师哥啊,我说句实话你可不准打我。”
“哦?那你先说,我酌情考虑。”
我嘴上这么说,脚上已然蓄势待发。
“我就是觉着,你的遗言太磨叽了,你是不是想告诉我,如果你万一有什么不测,让我拿上断浪就跑,不用管你,也不用寻思给你报仇的事儿,让我学老祖宗走南闯北……”
杨树在前边跑,我在后边追,他说一句,我踹一脚,绕着大堂跑了一圈,我愣是一脚都没踹着他,反倒气得我三尸暴跳七窍生烟,最后索性不追了,把断浪往身前一拄:“行,你行,你个小兔崽子,那你告诉我,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答应啊,干嘛不答应,你都打不赢的话,我还往里填命干啥?”
“好你个白眼狼,答应的这么干脆,我白替你背那么多黑锅,早知道就不该替你顶缸,让师父多打死你几回!”
“那我不答应?”
“那我到底该不该答应,你给句痛快话!”
“你特么给我滚,滚去撒豆!滚!”
看着杨树拎着布兜子一溜烟跑出院子的背影,我脸上的怒容渐渐敛去,我自然不能告诉他,师父在东宁定居,是因为有比收割福禄更重要的事要做。
毕竟一旦我也随师父去了,再重要的事,也都与我们无关了。
而赊刀人一门,还指望他传承下去……但我怎么就觉着,这个想法是如此的不靠谱呢?
唉,眼下只能希望祖师保佑,不要让师父一生心血,毁在我的手里吧。
我在蒲团上盘坐下来,闭目凝神。
刚闭上眼,就听到杨树充满欢乐的声音:“报告师哥,撒完了。”
我哀叹,有他在,我特么就别想闭得上眼!
“确定没有遗漏?事关咱哥俩的死活!”
“呃……那我再去看看。”
“娘希匹!”我不得不起身进了左间,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监控画面,监督他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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