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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朵翻白眼骂了句娘,也不再叫他,直接自己搬起箱子返回木屋。
小木楼里,被杨朵叫做郭爷的郭大河眯着眼睛吸了口烟。
老烟枪的烟斗里火星红彤彤的亮起一片,不多时又暗了下去。郭大河嗬嗬嗬地咳了几声,吐出口烟气来。
“明儿——天晴,我带你进林子,这儿顶里头有个村,我婆娘的弟媳妇就是从里面出来的,据说住了一二十口人。车开不进去,咱们得走十来公里。”
徐微与正在烤火,闻言没什么情绪地看了郭大河一眼。
郭大河是什么人,这么多年混出来的老路子,瞥一眼就知道徐微与在想什么。
他抬高声,“哎,我可没偷懒,我今年才知道我婆娘有个六弟。我们这儿的人,生生死死的,谁知道谁是谁啊。要不是你让我打听这山沟子里的情况,我进地里也不知道还有这门亲戚啊。”
徐微与没多说什么。炉子里的碳给他的手指蒙上了一层明亮的红光,衬得几根骨节修长的指头煞是好看。
郭大河又长长地吸了口烟,斜着眼睛瞧徐微与,“走完这一趟,你就算是找遍了这一片所有的村子了。我们这儿的情况你也知道,祖祖辈辈都是在土里刨食的。为了种鸦片,找果子,抓鱼,一寸一寸的地,能去的都会去。山里走丢的人,要么被捡走,要么死在林子里,不会有第三种可能。”
徐微与依旧没吭声。
就这么过了几秒后,他攥起发烫的手指相互搓了搓,“嗯。”
“哎呦,我真受不了你这样。”郭大河一边咳一边说,“年纪轻轻的,比我老头子还老头子,你舌头被猫叼了啊,多说几个字能累死你。”
徐微与收回手,垂着眼睛拍袖口上的灰,“没什么好说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找不到就一直找,找到为止。”
郭大河拿烟枪点他,“真是脑壳子坏的了。给我那么多钱,我亲老子都能不要。一个男的——嗨。你可要想清楚,把李少爷找回来了,你手上这些东西都得还回去。”
话说到这里时,杨朵走了回来。郭大河往她那边看了眼,见她搬进来的是荔枝罐头,兴头一转,撑着凳子站了起来。
“朵妮儿,给我一罐,老头子我就爱吃这个。”
杨朵背身作势护住箱子,“省省,您老血糖高得快能招蚂蚁了还吃呢,小心死在这儿回不去。”
“哎?你个臭丫头,瞎说什么呢。”郭大河虎着脸咋呼起来
像他们这样在灰色地带混饭吃的,好多都信佛,最听不得这种晦气话。但杨朵才不怕他,笑着哼了一声,“听不得死字还天天找死。先说好,我不替你出棺材钱,你要是死了,找杨二要钱去。”
“嘿——”郭大河被挤兑得挥着大烟枪敲杨朵。杨朵灵巧躲开,咯咯地笑。
但就在这时,她手中的纸箱底部突然发出了一声崩断般的闷响,接着咚咚咚几声,几个水果罐头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杨朵惊叫一声,忙半跪下身,用手捂住纸箱底部。其中一只水果罐头骨碌碌地滚到了徐微与脚边,与他的高帮短靴一撞,停了下来。
杨朵冲徐微与讨好一笑,“徐老板,帮忙捡一下。”
不用她说徐微与也会帮忙捡。只是不知道怎么搞的,徐微与走到墙边捡起最后一个罐头的时候,动作微微迟滞了一下。
郭大河没注意到他的异样,一边作势捡罐头一边偷偷往怀里藏了一个,还欲盖弥彰地数落杨朵,“这么大个人了,做事还毛毛躁躁的。我看你得死我前头。”
杨朵懒得理他,走上前拍了拍徐微与的肩膀,柔声细语道:“徐老板,给我吧。”
说着,她的视线很自然地落下看向徐微与的手,在看清徐微与手中的罐头以后,杨朵愣了一下,“……这是,怎么弄的。”
徐微与回头看她。
他手中的罐头侧面被某种极为锋利的东西割开了三道长菱形的割口,边缘像是被腐蚀过一样,呈现出不规则的锯齿纹。糖水粘的整个罐子都是,连带着弄脏了徐微与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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