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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承谨哈哈大笑。
他还想再抽几鞭子,一位以檐帽半遮面容的玄衣骑士拦住了他:“梁王慎行。”
褚承谨不悦:“你拦我作甚!”
那人道:“人是魏国夫人捉的,夫人不欲多生事端。”
褚承谨恼怒:“此等犯上作乱的逆贼,打几下怎么了?”
那人:“那就等下回梁王自己捉到了人,爱打几下就打几下。”
褚承谨脸色变了几转,怒而打马离去。
那玄衣骑士让手下将那几名小卒驱赶开,还将敬廷抬回囚车,继续押送。
郦璟下了马车,跟着覃侍卫躲在人群中,他咬住自己的衣袖,兜帽下无声的泪水落下。
他视为亲兄长的人,那么仁厚良善的少年,此刻却像牲口一样被鞭打羞辱。他想上前呼唤敬廷,被覃侍卫牢牢按住,“世子千万别多事,不然小曹王更遭罪。”
郦璟轻声问:“那个黑衣人是魏国夫人的手下?”
覃侍卫道:“看来是的。这阵子魏国夫人在城里遍布爪牙,不知还在查什么。”
回到楚王府,郦璟慢慢揭开地藏菩萨的厚绸,凝视了许久。
与百姓们喜闻乐见的其他佛像不同,地藏菩萨像无论线条怎么柔和,似乎总带着一丝难以隐去的狰狞阴晦,仿佛地底的血腥味弥漫到人间。
郦璟转身,看见镜中人稚嫩的面庞上生出一种陌生的戾气。
后来他才知道,这叫杀意。
“连王莽的半成面子功夫都没有,还想为储?”郦璟冷笑,“我看你们来日怎么死!”
他蹙起长眉,联想今日所见,忽的心惊——祖父文德皇帝的儿子如今还在世的,是不是只剩父亲一人了?
不但他的伯父们已尽死,连长成的堂兄弟也不剩几个了。
除了褚太后所出两脉,其余皇室后裔中,成年的不是被杀就是除了名籍贬为庶人,年幼的则在流放地战战兢兢的度日。
郦璟沁出冷汗。
好
容易等到金乌坠落,他赶紧走密道去找母亲,谁知居所空空,裴王妃竟然不在。于是郦璟走到最里侧的隔间,坐在胡床上等母亲回来,大约是白日情绪激动,不多时他就挨着引枕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刻意压低声音的争执声吵醒了。
他揉着眼睛透过帘缝去看,只见楚王与裴王妃一站一坐,正在言辞激烈的争执。
楚王手上拿着本册子,激动道:“你我夫妻一场,纵然你做错了,我也不能去举告你啊!你老实把事说清楚,我陪你去给女皇陛下请罪求情……”
“求不了情的。”裴王妃坐在胡凳上,神情怅然,“我做下的事,死十回都够了。你翻翻那册子,七八年前我就开始暗中襄助曹王了。”
楚王踉跄两步。
裴王妃道:“很早以前我就看出曹王对先帝与女皇深怀恨意了。可他的母族没比你强多少,食邑封赏都是最微薄的,想造反也没余力,于是我就帮他了。”
“你,你……”楚王声音堵噎。
“你翻翻那册子,兵器铠甲,粮草军饷,甚至山河堪舆图我都给他送去过几份——你那皇帝嫂嫂还能宽恕我吗?虽然你毫不知情,也难免被我牵连。”
裴王妃拢了拢鬓发,面庞苍白镇定,“我是死定了,但你和阿璟还有生机。”
楚王发声艰难,“是不是敬廷被捉拿后,泄露了你的秘密么。”
裴王妃笑着摇头,“那孩子什么都不知道,连曹王妃都不知道。曹王不会出卖我的,他对先帝与女皇恨意滔天,巴不得我能隐藏下来,继续跟她暗中作对。”
“那是谁泄了你的底?”楚王急道。
裴王妃提高声音:“如今纠结这个还有什么意思,多亏了梁少监冒死送信,给了你我几个时辰周旋。你有宵禁通行的令牌,也有夤夜入宫的手令,你拿了这册子去宫里举告我。对皇帝说你对我的所作所为毫不知情,一有察觉,就立刻前来禀告陛下了。”
“这些都是实话,你的确被我蒙在鼓里。你要赶在魏国夫人禀告皇帝之前,把我的罪证呈上去,你和阿璟才能活!”
室内静默,只有楚王粗沉的呼吸声,还有于傅母在一旁轻轻的抽泣声。
郦璟脑中空白一片,半晌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大叫一声冲了出来,“阿娘!”
裴王妃拦住了想去抱儿子的楚王,给了傅母于氏一个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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