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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老太太嘴里一直不停的说着,一时说要大排筵席请客,一时又说要去京都最有名的寺庙里烧香,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些话已经说过了无数遍,别人都能背下来。蓝泽听了一会,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勉强,这几日他每次来请安都要被絮叨一边,即便孝心再重,实在也是耐不住,最后只好打断了老太太:“母亲,我外头还有事,您且歇着,晚上我再来看您可好?”
“哦,那你快去,别耽误了正事,晚上要是忙也不用过来了。”老太太立刻止住了话头。
蓝泽施礼告退,刚退出门外没多久,屋中的如瑾就听见他在院中低喝了一声。
“怎么了?”蓝老太太听见就问。
如瑾站起来笑说:“想是跟哪个奴才发火呢,祖母别担心,我去劝劝。”
老太太道:“撵了那不懂事的奴才。”
“是,您老人家用早饭吧,别理会这些小事了,孙女这就去撵人。”如瑾安抚几句,带了丫鬟出门,只看见蓝泽匆匆而去的背影转过院门口。
“去打听打听,又是出了什么事。”如瑾脸上的笑容退去,低声吩咐小丫鬟蔻儿。
蔻儿腿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应了一声抬脚就跑。如瑾这才带着人去后院看秦氏。
秦氏已经能起床稍微活动,正由丫鬟扶着在屋里慢慢走着,见了如瑾过来就让外头小丫鬟摆饭。如瑾陪母亲到饭桌边坐下,刚吃了没几口,蔻儿就慌慌张张的回来,进屋一见主子在吃饭,踌躇着不敢上前。
如瑾看看她,用目示意她老实候着,陪着秦氏将早饭用完,扶了母亲回房,这才转出来将蔻儿叫到一边,“怎么了?”
蔻儿脸上有惊惧的神色,“彭……暖玉姑娘没了。”
碧桃皱眉:“什么有了没了的,说清楚点。”
“是、是死了,暖玉姑娘死了,侯爷在外院那里发火呢。”蔻儿缩缩脖子。
碧桃吃了一惊,虽是昨夜口口声声说“打死了活该”,但真听了这信还是一时回不过神来,难以置信,迟疑着问:“被……被打死的?”
“不是不是,是关在小仓库里,她昨夜自己吊了脖子。”蔻儿说着打了一个激灵,毕竟年纪小,心里害怕得很。
如瑾坐在一边听着两个丫鬟问答,此时方才开口:“父亲那里发的是什么火?”
蔻儿道:“好像是在责怪人不把暖玉姑娘看好了,让她趁机寻死。”
如瑾淡淡道:“人是他亲手打的,出了事又去怪责旁人。”
不一会贺姨娘匆匆进来,到秦氏那里请了安,出来低声向如瑾道:“小彭氏的事,姑娘可知道了?”
“知道了。”如瑾点头,别的不提,只问,“父亲打算怎么处置,姨娘听到消息没?”
贺姨娘脸上有不忍的神色:“侯爷让拖出去找地方埋了,不许发丧,连装裹也不许,现下已经拉出去了。”
如瑾听了,默了一会,片刻道:“虽是小彭氏她自己罪有应得,父亲之凉薄却也让人意外。”说完却又自己笑自己,“有什么意外的,从母亲之事上也能看出来了,正室如此,何况一个婢子,日常再宠也不过那么回事。”
又想起留在青州关禁闭的刘姨娘,以及草草订亲的五妹蓝如琳,虽则刘姨娘事情首尾都是如瑾自己做下的,但蓝泽当日的处置也让她感叹过。今日小彭氏一事上,蓝泽所为与之前如出一辙。
贺姨娘有些愧意,低声道,“昨夜外头有人来请我去说情,我一时念着小彭氏的恶,就没答应,心里还叫好,觉得解气……谁知一早起来人就没了,她怎么这样大的气性,当丫鬟的挨个打有什么,偏她总以为自己身份不同,这样想不开。”
如瑾明白她心情,平日再怎么咬牙恨着,也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摩擦,谈不上生死大仇,如今人家命都没了,恨也就跟着消了,何况当时小彭氏挨打的时候着人进来求过情,恐怕此时贺姨娘会觉着是自己见死不救害了人家。
如瑾就劝道:“姨娘不必自责,父亲盛怒之下,您当时就是去了也无济于事,小彭氏之死与您无关的。”
贺姨娘只是悔愧不已,连连感叹了一会,如瑾见劝不过来,便将话题移开,“姨娘,明日就是中秋了,过节的东西置办齐全没有,我照顾母亲腾不开身,家里琐事都压在您身上。”
贺姨娘这才收了情绪,忙道:“已经备好了,不过是些瓜果月饼,酒席已在外面酒楼订了一桌,再加上咱们厨房自己的东西,全都够了。”
如瑾笑道:“这节过得仓促,出门在外一时也顾不得了。”
连日来家中事多,上上下下哪有过节的心情,从老太太开始这个病那个伤的,大半都不好,蓝泽和秦氏又几日没见面,还不知道这节要怎么过,底下人也都不敢将喜气带在脸上。更有那在路途上因为遇匪失了家人或同伴的,见中秋团圆节日来了,心里难过还来不及,谁耐烦过节。
是以到了中秋这日,一直到下午时分整个蓝家都没有过节的气氛,直到快晚饭时候了,外头酒楼送了席面进来,丫鬟们忙碌着开始摆桌上菜,这才活泛了些。
因着过节,又没有真撕破脸,为着面子的事情,秦氏也叫人去东院叫了蓝泯父女三人过来一起吃团圆饭。在老太太的堂屋里摆的酒席,蓝泯几人都到了,蓝泽才施施然晚来,进屋朝老太太和蓝泯说了两句话,也不理会秦氏。如瑾不愿意理他,蓝如琦向来不说话,一时气氛有些僵,连不是很清醒的蓝老太太都注意到了。
“怎么了,一家子过节,你们侯爷又得了恩赏,怎地一个个都没个笑脸?”
二老爷蓝泯笑道:“母亲眼花了吧,大伙可都喜气摆在脸上呢,怕您骂咱们得意忘形才不敢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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