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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顺村的夜很安静,很安静。
更何况是这样一个秋雨连绵的雨夜,整个村子根本听不见一点声音,估摸着那些看门的狗都蜷缩着身子躲进了窝里。
三两盏微弱的灯光在模糊,黑暗的村里有气无力地闪烁着,如同这个村子最终的命运。
村里的年轻人大多已经离开,他们不再守着祖祖辈辈视为生命的土地,他们更向往外面花花绿绿的世界,留下的人,大多是些风烛残年的老人。
他们不想离开,既是不舍,也是不能。
对他们来说,这片土地既生了他,养了他,也只有埋在这片土地,他们才有颜面去见那地下的祖宗。
卢千阳左一脚,右一脚地踩在沧桑的青石板路上,于大名的那栋宅院就在前面。
他却没有去敲门,他绕着那院墙缓缓地走了一圈,来到院后,一道破落的后门虚掩着,里面传来阵阵轻微的咳嗽声,还有一个年轻女人的说话声。
“爷,今夜我去隔壁四婶家住一晚,前天四婶爹才上山,我担心四婶……”
说话的女人是俊芳。
于大名重重地咳嗽了一声,爽快却有气无力地答应了她。
站在院外的卢千阳都明白,女人岁数不大,现在又一个人在家,多少有些害怕。
很残酷,但是可以理解。
一个临死的人就躺在那里,说断气就断气,在那刹那,若不是骨肉亲人,一般人大多是有些心里畏惧的。
俊芳把屋里的炉火又添加了些黑煤,叮嘱了于大名几句,出了门。
院外的卢千阳听见正院开门和关门的是声响,微微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推开那虚掩的后门,慢慢地走了进去。
后院的后门就在于大名躺着的偏房边上,卢千阳刚走到门口,只听见里面的于大名咳嗽声愈加沉闷。
于大名重重地喘了几口粗气,声音沉闷而虚弱地说了句。
“你来了……”
卢千阳站在门口,一眼看进去。
于大名侧躺在破木床上,床头还是那把破木椅,木椅边上放着一个煤炉子,炉子里添了新煤,鲜红的火焰直往上窜。
于大名吃力地睁着眼睛,盯着门口的卢千阳。
卢千阳浅浅地笑了笑,慢慢地走了进来,缓缓地坐在木椅边上。
燃烧得很旺的炉火顿时让卢千阳感觉很是暖和,虽然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煤味儿。
“你知道我晚上一定会来?”
卢千阳顺手从不远的桌上端起搪瓷缸,递在于大名的嘴边。
于大名愣了愣,满是皱纹,黝黑的脸上悄悄绽出一丝笑容来。
他吃力地张开乌黑的嘴唇,费劲地喝了几大口冰凉的水,又喘了几口粗气。
“你一定会来的,你还没问我,那一年我偷偷到景德镇来见谁呢……”
“……”
卢千阳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于大名,通红的炉火映着于大名的脸庞,一脸平静。
“王美兰死了,如果她没有告诉别人,我要是不说,就没人知道了。”
于大名叹了一口气,眼神变得严峻异常。
“是刘春香让我来景德镇的,她说来景德镇找到那个人,我以后就受他直接的领导,只听命于他……”
于大名耷拉着眼皮,仿佛置身回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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