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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清……”爷爷看着她,那双浑浊的眼睛里,似乎又有了些许往日的神采。
“爷爷!”乐临清伸出小手,覆在他那只滚烫的大手上,想要给他一点力量。
“爷爷……看见你奶奶了……她在那边……找到了一个好地方,没有风,也没有雪。”
他喘着粗气,看着乐临清,嘴唇动了动,断断续续地说:“她一个人在那边,怪孤单的,想让爷爷……过去陪陪她。还说,等我们把新家收拾好了,就回来接清清过去,好不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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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你们都在骗人!”乐临清再也忍不住,委屈的眼泪夺眶而出,“大黄不会回来了!奶奶也不会醒来了!你们走了,就不会回来的!”
“真的……不骗你……”
爷爷看着孙女那双充满不信任的眼睛,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
但如今,他只能费力地挤出一个笑容,继续说道:“还有大黄,它也在,它也在那边摇着尾巴,等着和你玩呢。只是,爷爷得先去陪陪奶奶……很快,很快就回来。你得听娘的话,等爷……”
话还没有说完,他又沉沉地睡了过去,或者说,是昏了过去。
从那天起,娘亲变得更忙了。
她要照顾昏迷不醒的爷爷,要照看年幼的乐临清,更要时刻注意着火塘里的火不能熄灭。
她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像一根被风雪不断抽打的、脆弱而坚韧的柳条,只剩下一双依旧明亮,却盛满了疲惫与忧虑的眼睛。
乐临清很想帮娘亲做点什么,但她太小了,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学着大人的样子,坐在爷爷的铺边,一直看着他。
她不敢睡觉。
因为大黄在她睡着的时候离开,没有回来,奶奶也在她睡着的时候,再也醒不过来了。
她害怕,害怕只要她一闭上眼睛,爷爷也会跟着悄悄地睡过去,再也不醒来了。
“爷爷,你快点好起来,好不好?”她趴在爷爷的床边,对着他滚烫的耳朵,小声地、一遍又一遍地祈求着:“等你好起来,我给你讲故事,讲大英雄出来打大怪兽的故事……”
可爷爷,却再也没有回应过她。
乐临清就这样一直守着,眼皮逐渐耷拉,头也一点一点的,像小鸡啄米,可每次快要睡着时,她又会猛地惊醒,用力地睁大眼睛,确认爷爷还在那里。
娘亲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疼的将女儿揽进怀里,声音沙哑地哄着:“清清乖,去睡觉了,你看你,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不睡!”乐临清固执地摇头,小手紧紧地抓着娘亲的衣襟,“我不要睡觉!我睡着了,爷爷也会醒不来的!就像奶奶一样!我不要爷爷也醒不来!”
“不会的,”娘亲将女儿的小脸贴在自己的心口,轻声说道,“娘在这里看着爷爷,娘不睡。你睡着了,娘就帮你把爷爷看住,不会让他睡着的。你快睡,睡醒了,说不定爷爷就退烧了,正等着我们清清给他讲故事呢。”
她轻轻地拍着女儿的背,再度哼起了童谣:“葭月沉沉,欸乃之滨……”
在娘亲温暖的怀抱和那温柔的谎言里,乐临清终于抵挡不住困意,眼皮越来越沉,意识渐渐模糊,最终沉沉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昏暗的白天和漆黑的夜晚,爷爷也彻底睡着了。
和奶奶一样,睡得很沉,很安静,再也没有醒来。
娘亲麻木地,用尽全身的力气,将爷爷安置在奶奶的旁边。
屋子里,更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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