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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落云闻言一愣,低头朝被窝中瞅瞅,发现寝衣的确换过。不单如此,浑身汗湿也变得清爽,双足的痛意也减轻一些。他纵纵鼻尖,似乎真的闻见一股香味儿,甜甜的……是牛乳吗?
他陡然记起昨夜的梦,有人守着他,给他包扎擦洗,对他说喝完药才能吃点心,一点点喂他,问他冷不冷。
他当时很冷,于是被对方怀抱起来,便暖和到梦醒。
莫非,一切并非是梦?
那个人,昨夜真的来过?
容落云挣扎着坐起身,环顾屋中,仓惶地观察一桌一椅,却未寻到任何蛛丝马迹。他捂住头,因焦急而粗粗地喘着,胸膛跟着剧烈起伏。
段怀恪瞧出不对劲:“落云,你怎的了?”
容落云瞪着双眸,不吭声,他仍在钻牛角尖,越钻头越痛,想弄明白好多事,偏生什么都弄不明白。
“落云,你在想什么?”段怀恪捉他的手臂。他猛地甩开,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膝。
他脑中一团乱麻,想什么都是白费功夫。
正僵持着,窗外响起水声,下雨了。容落云偏头望着,那股子疯劲儿被浇灭,一点一点恢复平静。他喃喃地说:“江南的雨季到了。”
梅子黄时雨,一下便是大半日。
容落云挪至小榻,趴在窗台上观雨,整个午后纹丝未动。眼睛睁得久了,酸酸涩涩变得绯红,倒是没有掉泪。
堂堂一名宫主,他不能总哭。
好不容易捱到傍晚时分,他望见有人撑伞而来,貌似是刁玉良。对方进院瞧见他,跑来窗外站定,欣喜道:“二哥,你精神好些了!”
容落云淡淡一笑:“这几日辛苦你了,今夜不必守着。”
“那怎么行?”刁玉良说,“我不累,我得照顾你。”
容落云问:“是照顾我,还是替照顾我的人把风?”
刁玉良明显一惊,攥着纸伞顾左右而言他,什么这场雨真的好大,伙房的晚饭实在丰盛……最后无可奈何,只得招供:“霍大哥听说你情况不好,想来照顾你,别的什么都没做。”
容落云敏感道:“何为‘什么都没做’?”
刁玉良说:“没吃你的果脯,拿你的秘笈呀。”他往前一扑,扒着外侧窗台与之对视,“霍大哥并非擅闯,我答应后他才来的,原本他都是——”
“是什么?”容落云追问。
“原本他都是夜里上后山,远远地望着你。”刁玉良一抖,莫名起鸡皮疙瘩,“二哥,那个……他今夜还来呢。”
言语的工夫天已经黑了,容落云朝外面努努下巴,示意对方照旧行事。他仍倚着窗,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忐忑得厉害。
稍一扭脸,见刁玉良吹熄檐下灯火。
信号发出的瞬间,屋前已经落下人影。
霍临风进屋,一路摘下斗笠,脱掉蓑衣,干净清爽地迈入卧房。床铺空空如也,他循着烛光看向窗边,和卧在榻上的容落云一下子对上。
从未如此心虚,屏息瞠目,差点丢了手中食盒。镇静后却也松一口气,估计对方的身体没有大碍。
那日他坦白,至今一共七日,也是时候说说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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