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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感到自己的手在颤抖,事情比她想象要简单。
“我今天读了一些关于罗博格里耶的理论,”赫斯塔忽然开口,“我现在有点理解你昨天晚上的某些话了,你愿意和我聊聊吗?”
艾格尼丝没有回头:“……是吗?什么话?”
“你说,‘自由是最大的谎言’。”
艾格尼丝站在原地,一语不发。
“我下午一直在想你的这句话,某种程度上确实是这样……这并非是因为我们不爱自由,没有人不爱她,只是当某些更重要的权利受到侵犯,‘自由’这样虚无缥缈的价值就可以暂时割舍。
“你们相信,或者说,有人试图让你们相信,你们正在用形式上的不自由来换取实质上的自由,用当下暂时的不自由来换取未来更长久的自由。”
艾格尼丝再次笑了一声,她低下头,“我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很难理解吗?”赫斯塔有些意外,“它说到底,无非是在承诺这个世界上存在一种更美好的秩序,我们应当用一些代价去换取它,即便这个代价会损害我们自身,也是值得的……也正是在这种语境下,自由才会成为谎言,因为它成为一部分人甘心被奴役的借口。”
艾格尼丝缓缓转过半张侧脸,“当然,就是这样。”
“而你不一样,因为你要打破锁链,要睁开眼睛,要追求‘正义平权’……你渴望一个谁承担更多风险,谁就获得更大收益的世界,是吗?”
艾格尼丝沉默了一会儿,“是的吧。”
“那我们至少可以在这个节点上达成一点相互理解——人要用足够的汗和血来为自己心中的秩序铺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赫斯塔。”
“没有吗,这至少说明我们之间并没有那么不同,”赫斯塔轻声道,“你之前说你不爱走捷径,我也一样不信任捷径……但在罗博格里耶的那个秩序里,女性的唯一价值就是生育,她们保证种族正常繁衍,为男人维持一个可靠的后方,你也是女性,你怎么会认同这种观念?”
赫斯塔听见艾格尼丝粗重的呼吸声,在无人开口的沉默间,她的呼吸渐渐归于平静,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明明有更高级的工作可做,但仍要拿自己当繁衍的工具,这样自轻自贱的劣种,就不要说她们是人了吧。”
赫斯塔一时不解:“……什么?”
“繁衍是最低级的工作,而女人的身体就是为这种最低级的事情准备的:每月一次的血污,胸口两块累赘的脂肪……我也是一个女性?这是什么光荣的事吗?”
艾格尼丝冷笑了两声,“一条母狗也知道怎么下崽。
“不要把我和其他女人混为一谈,我和这个劣种里的大部分生物不一样,我会选一条更艰难的路,然后像一个人一样活着,”艾格尼丝低声喃喃,“一个……真正的人。”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赫斯塔目光低垂,“我很遗憾。”
艾格尼丝深吸一口气,“你知道吗,赫斯塔,我很感谢你和我谈论这些。如果没有这番谈话,我也实在很难下定决心……但我现在明白了,或者说,更加确信了某些行为的意义。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活下去。
“抱歉了,赫斯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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