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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梧这才发现车前远光灯映出的光晕里,鹅毛般的大雪在狂舞。
君黎醒来时已经是翌日下午四点。
扔下手机起身推开拉门,踏到室外的长廊上,温暖而刺目的阳光令他眯起了双眸
一转眼就看到靠在隔壁门边上打哈欠的叶梧,懒洋洋地说:“雪国欢迎你,君——先——生——”
在庭院内打扫积雪的丸山拓停下手上的活,立起扫帚跟他打招呼:“君先生,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会不会觉得冷?”
君黎低头,原来只穿了一件青色襦袢。
倒是没觉得冷,便微笑回道:“谢谢,我很好。”
“嘛,幸好雪只下了一夜就停了。我还担心积雪太深,未来许多天您和叶先生只能待在房间里,现在看起来天公也很欢迎您来美瑛呢。”
丸山拓笑容淳朴,身后堆起的雪丘已经和屋顶比肩。
叶梧把羽绒服的拉链拉到了最顶上,偎到君黎身边小声说:“我今天上午拉开门,雪都快把房子埋起来了。这个丸山先生带着民宿的几个员工,用扫雪机抽了半天才把雪抽走。”
君黎说:“真可惜。”
“可惜个鬼!走进去都露不出头,你想试试?”
君黎没回答。
叶梧跟着他回和室,见他进浴室洗澡出来换下襦袢,一件件穿起了毛衣长裤大衣,声音立刻拔高几个度。
“你刚退了烧又要去哪儿浪?我可不愿意再和丸山一起,像拖尸体一样把你从外面拖回来。能不能悠着点来?”
“出去散心。”
“吃完晚饭再散能憋死你啊?”
“我有手有腿有嘴,还有钱,你觉得我会饿死自己么?”
“最好饿死,也让我省心了。”
君黎缠上围巾,弯腰捡起榻榻米边的手机放进大衣兜里,走到玄关外穿好鞋子,向仍在扫雪的丸山拓问清路,一个人离开。
丸山拓目送那个修长削瘦的身影消失在小院的黑漆木门后,回头看到和室里奔出一个人,一副强忍破口大骂的模样,不禁大笑:“君先生是真性情。”
看叶梧脸色又黑了一层,忍笑加了一句:“叶先生也是。”
庭院外的树林被皑皑白雪覆盖。
大约是高大的树木挡住了暴雪,林间小径上的积雪很浅,只没到脚踝,踩上去时声音尤为动听。
不时有被冰雪压弯树枝的断裂声,积雪从树枝上滑落的簌簌声,和隐隐约约的溪水流声。
君黎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漫步其中,偶尔抬头,从遮天蔽日的树冠缝隙里望眼碧蓝如洗的天空。
流水声渐行渐近,他走出树林,眼前赫然是一片茫茫雪原,尽头依稀可见另一片树林。
荒原和身后这片树林被一条细小溪流分隔,一座老旧的木桥连接两处边界。
君黎抬脚踩上木桥,桥身传来一阵咯吱咯吱的声响,又归于平静。
溪水清澈见底,冒着微微热气。空气中除了雪松针叶的青木香,雪原的冷冽,还多了一丝淡淡的硫磺味道。
大概是某处温泉涌出汇成的溪流。
君黎注视着一根掉到小溪边的枯枝,温热的水流让树枝上的冰雪慢慢消融。
咔嚓,一声轻响。
他定睛望去,桥下不远处站着一个纤细的身影。
淡绯色长大衣,鹅黄的围巾,仿佛盛开在荒原雪中的樱花,安静柔和。
如果没有手上那个相机的话。
她放下相机拎在手里,在雪地上踩出一行脚印,与身后蔓延至远方的脚印连成一线。
然后站在溪边,抬头与他相望。
薄槿被手机铃声从被窝里挖出来的时候想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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