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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的博物馆地下室里,青铜除岁铃在超声波清洗仪里发出细碎的嗡鸣。苏砚隔着防护镜看见铃身浮现暗红纹路,像血管般在铜绿下搏动。
"这不对劲。"她扯下橡胶手套,腕间佛珠突然崩断。檀木珠子滚过金属台面时,监控屏幕忽然飘满雪花。
前天馆长送来这枚铃铛的情形重现眼前。老人布满老年斑的手死死扣住木盒:"小苏,这物件邪性得很。五任藏家非死即疯,上个月刚收进馆,值夜的老张就。。。"
话音被刺耳的电流声打断。苏砚猛地回头,超声波设备显示屏跳出乱码。清洗槽里的液体正变得浑浊,某种絮状物正从铃铛镂空处渗出,在液体里舒展成头发般的细丝。
手机突然震动,家族微信群弹出消息。二叔公发来张泛黄的老照片,民国十二年的宗祠合照里,太爷爷腰间赫然挂着这枚铜铃。照片底部有行褪色小楷:"七月半收魂,铃响人灭。"
冷汗顺着脊椎滑进后腰时,头顶白炽灯开始频闪。黑暗中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像赤脚踩在青砖上的黏腻声响。苏砚摸到工作台上的紫外线灯,惨白光束扫过文物架,二十米外的汉代铜镜里映出个红衣身影——没有脸,只有瀑布般的黑发垂到脚踝。
清洗槽突然炸裂,腥臭液体喷溅在防辐射服上。铜铃滚落地面发出清越声响,那声音像把冰锥直插脑髓。苏砚蜷缩在操作台下,看着镜中身影步步逼近。手机疯狂震动,家族群不断弹出新消息:
"快逃!当年你父母就是接了这单修复委托。。。"
"别让铃铛完整!"
"它在找替身!"
红衣女人的手穿透镜面伸出的瞬间,苏砚抓起铜铃砸向墙角。裂纹绽开的刹那,所有声音消失了。地上积水中浮着张泡发的黄符,朱砂绘就的敕令被血渍晕染成诡异笑脸。
第二天保安在仓库发现十七具风干的蝙蝠尸体,翅膀被摆成卍字符。监控录像显示苏砚整夜独自对空气挥舞紫外线灯,而她身后始终跟着个模糊的红影。
铜铃裂纹里渗出的黑血,在苏砚掌心烫出北斗七星状灼痕。她盯着物证科报告浑身发冷,那些风干蝙蝠的胃囊里,塞满了写着生辰八字的槐树皮——其中三张标注的日期,正是她与父母的生日。
"西郊荒村遗址出土过相同形制的祭器。"考古部陈主任将档案袋推过来时,眼镜片蒙着层诡异的雾气,"你父亲十八年前参与过那批文物的抢救性挖掘。"他转身取茶叶罐的瞬间,苏砚瞥见他后颈皮肤下游走着铃铛形状的凸起。
档案照片里,民国十二年的《雾霭日报》社会版刊登着整版讣告。泛黄的报纸上密密麻麻印着相同的名字:林秋芸。这个本该在百年前死去的女人,此刻正站在博物馆落地窗外对她笑——和昨晚铜镜里的红衣身影一模一样。
手机导航在驶入荒村岔道时突然倒转,电子女声用戏腔唱起《游园惊梦》。苏砚熄火查看地图,发现挡风玻璃上趴着无数血手印。后视镜里,本该空荡的后座堆满褪色嫁衣,袖口金线绣着"林秋芸"三个字。
"叮——"
青铜铃铛突然从包里自动滚出,裂纹中射出猩红光束指向密林深处。苏砚跟着红光踉跄前行,腐殖层下接连踩到硬物。扒开潮湿的落叶,二十三个头盖骨排列成指引箭头的形状,每个颅骨眉心都嵌着微型铜铃。
月光破云而出的瞬间,整片白桦林活了过来。树皮皲裂处渗出粘稠血浆,枝桠间垂落的不是气生根,而是绞刑用的麻绳套。苏砚的头发突然被无形力量揪住,紫外线手电照向头顶刹那,三十米高的树冠层簌簌作响——数百具风尸倒挂在枝头,嫁衣下摆系着的青铜铃铛正与她手中的残铃共鸣。
在铃音即将刺破耳膜时,背包侧袋突然滚出个锦囊。这是今早神秘人塞进她储物柜的,此刻自动焚化成灰,露出里面半块龙凤喜烛。烛泪滴落的瞬间,风尸群发出凄厉哀嚎,荒村全貌如海市蜃楼浮现眼前。
断墙残垣间,三十七盏人皮灯笼同时亮起幽绿鬼火。最大的祠堂里传来喜庆唢呐声,两盏白灯笼从门内飘出,烛芯竟是蜷缩的胎儿形状。灯笼纸面上浮现血字:
苏氏新娘吉时将至
祠堂梁木发出腐朽的呻吟,苏砚举着紫外线手电的手不住发抖。三十七盏灯笼悬在头顶,惨白的绢纱在阴风中纹丝不动,却在地面投下波浪状阴影。当紫光扫过第三盏灯笼时,她终于看清那些"绢纱"的真实质地——布满汗毛孔的人类皮肤。
"这不可能。。。"她倒退着撞上供桌,青铜烛台滚落在地。身后传来布料撕裂声,最后一缕夕阳透过破窗照进来,灯笼表皮突然泛起油脂光泽。离她最近的灯笼表面鼓起人脸轮廓,两片黏连的眼皮在紫光中猛然睁开。
手机从指间滑落,镜头对准灯笼的刹那自动开启闪光灯。强光刺激下,整张人皮骤然收缩,暗红血管在皮层下蚯蚓般蠕动。灯笼底部垂落的璎珞簌簌作响,那些染成靛青的丝绦,分明是浸过尸油的少女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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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姐?你在里面吗?"新来的实习生小林举着应急灯出现在门口,光束扫过楹联上干涸的血手印。苏砚刚要开口,瞳孔突然收缩——小林背后的砖墙正在渗出脑浆状的黄褐色液体,而她自己毫无察觉。
灯笼群无风自动,三十七张人皮同时泛起涟漪。苏砚看到小林瞳孔里映出的画面:自己左肩趴着个浑身青紫的婴儿,细小的手指正往她耳道里钻。她疯狂拍打肩膀,却听见小林发出咯咯娇笑:"原来苏家的血还没凉透啊。"
应急灯骤然熄灭,手机屏幕跳出电量不足警告。在最后10%的电量里,苏砚看见小林的下颌骨突然脱落,暗红长舌卷着青铜铃铛从喉管深处伸出。灯笼里的人皮开始鼓胀,数十个声音在梁木间幽幽叹息:"吉时到了。。。"
腐臭味突然浓烈如实体,苏砚转身狂奔时踩到满地粘稠的液体。手电筒光束扫过祠堂匾额,她这才看清被苔藓覆盖的鎏金大字写的不是"慎终追远",而是"骨肉同欢"。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爆裂声,悬吊灯笼的麻绳接连断裂,裹着尸油的人皮灯笼像怀孕的子宫般陆续坠地。
第一盏灯笼在她脚边炸开,泡发的指甲盖混着蛆虫喷溅在裤腿上。紫光灯下,半透明的人皮内膜浮现出暗金符咒,那些笔画竟是由未足月胎儿的脐带盘曲而成。第二盏灯笼擦着耳际掠过,灯笼骨架上缠着缕缕发丝,末端还连着灰白的头皮。
当苏砚终于摸到门闩时,腕间突然传来灼痛。昨天新换的桃木珠串无火自燃,绿焰中浮现出父母的脸——他们被缝在同一张人皮里,正朝她拼命摇头。门外传来指甲抓挠木门的声音,小林甜腻的声音混着铜铃轻响:"新娘盖头要自己掀才吉利呀。"
最长的指甲突然穿透门板,苏砚抄起香炉砸开西窗。翻窗瞬间,她看见祠堂地面浮现血色八卦阵,每盏破裂的灯笼里都爬出个浑身裹满胎脂的婴儿。它们用脐带缠住小林四肢,正将青铜铃铛往她大张的口腔里塞。
跑出百米后,手机突然恢复信号。家族群弹出三条同步消息,发送时间显示是1923年7月15日:
"皮蜕为笼,血凝为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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