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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淮轻轻笑起来,眉间总是若有似无的一道淡褶在一瞬间隐匿不见:“书俏,你总说些傻里傻气的话哄我开心,可是,我不得不承认,那些话很可爱。”
她看着他难得露出没有负担的笑颜,不由也鼓起腮帮,笑得更加孩子气:“哦,是吗?为了博君一笑,我不介意偶尔犯些傻气。你可别小看这个,这可是了不得的待遇哦!”
“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如果非你本人愿意,的确很难犯傻。”江淮的口气真诚,“谢谢你,真心的。”
他的话让她莫名失神,直到侍应开始上菜,她才走出恍惚。
香焗土豆泥、奶油蘑菇汤、嫩煎石斑鱼配拉根汁。——这是她为江淮选的菜式,每一样都食用简便。书俏给自己和培安要的是酥皮蛤蜊汤和西式烤猪肋排。
侍应生退下后,书俏对江淮和培安说:“这里菜式也不太多,本来就是属于小清新的情调餐厅,嗨,什么小清新,用在形容人身上呢就是平胸加平庸,用在餐厅上呢就是强调个氛围,菜式方面是别指望多出奇制胜的,我也就看着点了几道。也不知道你们的口味,只是根据平时在你家吃饭时观察所得的经验,帮你们先点了几道。要是不满意,随时可以加菜的。”
江淮说:“你的菜选的很好。”培安也连声附和。
她一边展开餐巾,替他在腿上铺好,一边说:“石斑鱼煎得很嫩,用调羹就能切开,你试试。”她的声音不高不低,乍一听像是完全不经意,仔细品咂却自有一种柔情和细心在里面化开。
江淮显然察觉到了,微微一笑,很专注地开始调整固定在手上的调羹方向,用金属边沿不太费力地便切下了一小块,又将勺面翻转了个方向,颤巍巍地送入口中。
看他吃饭,书俏的心其实是悬着的,总担心鱼煎得还不够嫩,又或者,自己帮他固定在万用袖带上的餐具不够合用。见他成功进食,她暗自舒了口气,这才动起自己面前的刀叉。
培安也吃了起来。
江淮说:“我吃相不好,你别见笑。”
书俏回道:“这包间里都是自己人,怕什么?再说,又不是头回见你吃饭。”
“也是。”汤盅的口有些小,他的手移动了好几遍才对准。大概是为了避免汤水溅出,他这一勺舀得很浅,随后,背脊和脖子尽可能地弯下去,举起手臂,尽可能地凑近那柄调羹。
培安道:“江先生,要不要我帮您?或者,拿一根吸管来。”
江淮几乎只是抿了一口,便放下了调羹。“不用,我可以喝慢一点。”
书俏道:“这个汤不容易凉,用吸管太危险了。如果要的话,可以等一下再叫服务生送上来。”
其实,除了这个原因,她心里还有一点其他的盘算,作为一个朋友和一个即将暂时接收江淮复健工作的专业人士,她很想了解清楚,他的各项生活能力中,目前达到一个什么样的水平。他的情况当然不太好,可也没有比她预想得更糟糕。她有点心疼,可又有点庆幸。至于培安提议说要不要由他帮忙江淮进食,用大脚趾她都能想到,不管在家独自面对培安的时候如何,在她的面前,江淮是不会答应的。
他吃得虽然辛苦,可基本构不成难以逾越的障碍。
“你还可以试一下烤猪肋排。”书俏看似漫不经心地切下一小块剔骨的猪肉,眼神征得他的同意后用江淮面前未用的小叉叉起,将原先固定在万用袖套插孔中的调羹换下来。
她屏息看着他,有点害怕小叉的尖锐处会在他进食的时候因为手臂力量控制不好而伤害到他。好在,配合万用袖带,他对餐具似乎运用得还算趁手。
“很美味。”他说,“我不常点肋排类东西,已经很久没吃了。”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江淮在培安耳边轻语了一阵,培安出了包间。才一会儿却又回来了。跟随着进来的是林书培。
“妹妹,你这个朋友非要找我来买单,我和他说,要是我敢收钱,非被你唠叨出耳茧来不可。我这个大哥这点脸子还是要的。”
书俏道:“江淮,说好了我请客,就是我请客,平时我来哥哥的餐厅吃饭,倒是不掏钱的,可这回,甭说是要你掏钱,就是我哥说他给我免单,我也是不肯的。你也别和我争,如果你下次要请我,我定欣然赴约,绝不做和你抢着付账的事。”
江淮不再坚持。书俏付了帐后,去了趟洗手间。这时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们出来好久了,江淮需不需要去一下洗手间?这里虽然有残障厕所位,可对于江淮来说,设施大概还是有点勉强。
回到包间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他的脸色不太好。她虽想留他多坐一会儿,却因为顾虑到他的身体而只能借口道:“也不早了,我既然来了就留下来帮我哥打烊吧,招待不周,下次有机会再一起聚餐。”
“好……”江淮轻声道,鬓角有隐隐的细汗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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