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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人之常情（第2页）

是了，当日见到顾承安时，守阵修者曾说，合渊是和蛇妖斗法。那只蛇妖为了能拖住合渊掐诀自爆，定然是顾承安的族人，也定然和顾承安关系不俗，按照尹慕知话中的意思，那也是顾承安最后一个族人。

沈清石抬手按住窗沿，手掌半握，心中竟有些复杂。

他竟无法分辨，对于顾承安，他此时究竟是在同情，还是其它。

“砰砰砰——”

一阵敲门声将沈清石的思绪打断，他先于神识铺开便挥袖打开房门，也没有转身，直接问道：“何事？”

问完这句话，神识才探出了来人是谁。

“师尊，”顾承安从门口一步一步缓缓进来，直走到沈清石背后才继续说，“小师叔把丹药给了弟子，弟子想问，师尊为何不愿服下丹药。”

沈清石松开半握的手，他说：“没有为何，你回去吧。”

顾承安狠狠攥着拳，涩声说：“既然没有为何，师尊——”

“我已不是你的师尊。”沈清石终于回身，看到对方眼中有消散不去的痛苦，他几不可查蹙了蹙眉头，“日后再见到我，不必以师徒相称。”

“那你想让我称呼你什么呢，”这样无情的话让顾承安强忍住的酸楚又涌进眼底，他抖声说，“分明弟子什么都没做，分明身为妖族并不是弟子的错，为何师尊偏要让我承受这样的过错，难道真的只有让我以死谢罪，师尊才肯原谅我吗！”

沈清石看着他眼中滴落的两行清泪，将微动的手负于身后，淡声说：“你没有错。身而为人，与生而为妖，原本都没有错。”顾承安正想开口，他又说，“错就错在，我不该收你为徒。”

“不该收我为徒……”顾承安嘴边扬出一个极苦极涩的笑意，“原来，师尊已经后悔收我为徒……在师尊眼中，收下我这样一个妖物做弟子，本就是污点，我是该有自知之明——”

“承安，”沈清石再次把他的话截断，“你不必妄自菲薄，以你的天资，即便不是万剑宗的弟子，想要超越我也只分早晚。”

顾承安往前一步抓住沈清石的手腕：“我不想超越你，我只想留在万剑宗，我只想留在陵平，”他浸着水光的眼睛露出真切的爱意，“我只想，留在你的身边。”

之前凌逸飞的话让他想了整整一个时辰，可这一个时辰里，他又什么都没有想到。师尊还让他留在陵平又如何，他跪在问华殿前时，没用任何灵力护体，柳时维看得到，安泽余看得到，连修为最低的凌逸飞也看得到，唯独师尊看不到。

顾承安想，师尊并不是让他留在陵平，而是见到他也视作无物，所以才会任由他做任何事。

这已经是全天下最让人痛苦的方法，可悲的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想离开。

“哪怕是个普通弟子也好，只要师尊不再刻意冷落我，”顾承安不敢错眼，他看着沈清石，声音满是企盼，“我什么都可以！”

他的眼神让沈清石立刻记起当日在山洞中的那段对话，他手腕一抖，震开了顾承安的动作，“你不必如此。世事不可强求，你我缘尽于此，是天道授意。”

沈清石说完便往一旁走去，不想对方松手后却反而再往前踏了一步，抖声说：“师尊对我，真的只剩绝情了吗。”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一寸，顾承安再前倾一些，已能感觉到沈清石的呼吸，他声音呢喃，几乎连自己都听不真切，“若是如此，为何师尊不将我彻底赶出去，为何还要在我心中留下一线希望，为何不让我真真正正死心……师尊这样做，还不如一剑杀了我来得痛快……”

沈清石把他的话全部听在耳里，把他绝望压抑的凄苦表情看在眼里，然而还是不知该如何作答。

的确，在知道顾承安是妖族的时候，他心中早有预料，是以不像苍月真人那般震惊，却也做不到如安泽余一般当成无事发生过。

他从未想过顾承安会是妖，他曾将顾承安视为唯一应当守护的弟子，当事实真的摆在眼前，于是他面对顾承安的态度不如面对任何妖族一般冷酷，想必这便是师父曾告诉他的人之常情。

可师父不曾告诉过他，为何他已经手下留情，却依旧不能让人满意。

安泽余认为他做得太绝，顾承安却想让他做得更绝。

沈清石看向眼前这双仿佛无声诉说的黑眸，直言道：“你想留在万剑宗，我已让步不将你扔出守山大阵；你想留在陵平，我亦让步允你住在问华殿。我也曾说过，你想留下，或是离开，但凭你自己喜好，若你觉得留在此地会让你痛苦，离开便是。”执剑长老面容冷峻，语气有淡淡思疑，“顾承安，你究竟还有哪里不满？”

作者有话要说：下午还有一更，我爱你们你们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