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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赦的手指还在敲着桌面,一声一声,很响亮。也仿若一记记重锤重重地打在车双全的胸口,让他闷痛不已,血气上涌,又气又恨。
“你们真颜人能同情我大周子民,倒是有几分难得。那少年于你来说,有何特别之处,和你的曾经很相像?或是像你什么亲人?”贾赦探究问。
车双全被贾赦说中心事,更加恼火,气恨地对贾赦道:“你不必乱猜,他于我来说,没什么大不了,跟其他人一样,都不过是我随便欺骗回来利用的傻子罢了。呵,这些人整天除了吃,就是要钱,活的比猪都懒,指望这些蠢货做事?我还没疯!”
贾赦听得出来,车双全嘴上在骂那些人,实则是在极力像自己说明他们和这件事没有干系。但刚刚他说那句话的重点不在于后者,而是一开始提到的真颜人。两件事放在一起,一件真一件假,车双全因为太急于辩解后面那件受冤枉的事,而自动忽略那件真的。
贾赦做到心中有数了,他随即配合地对车双全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倒是我想多了。”
“本来就是你想多了,哈哈哈哈……谁会跟一群蠢货做朋友,你当我跟那些下贱货一样傻么!”车双全故作逞强,大笑不止。
贾赦怀疑地盯着车双全,问他可敢发誓表明自己所言一切都是真的。
“自然,我愿以命发誓!”车双全立刻举手作誓,心里还觉得可笑,这些大周人怎么会这么蠢,竟然会相信嘴巴一张一合随便吐出来的话,违背了就能遭报应。
车双全话音一落,贾赦说一声:“把他带上来。”
贾赦正纳闷他此话何意,转而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车双全一愣,回头瞧,竟是迟绪淼来了。
昨夜迟绪淼被贾赦刻意放走,一则他是想知道车双全的老巢在哪儿,是否还有同谋;二则也是给车双全一个希望,再来一个失望,这样的心理落差容易令他绷不住情绪,进而崩溃,令贾赦从其表情中找到破绽。
此时的车双全万万没想到刚刚迟绪淼就在门外,那他刚刚作誓所言,岂非全都被他听到?车双全感觉凌空劈了一声雷砸在自己的脑袋上,他大脑空白两耳嗡嗡响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贾赦算计了,转而百般愤怒的看向贾赦,又一次要发动身体冲上去,似乎恨不得一嘴就把贾赦咬死。
迟绪淼拜过贾赦之后,便疏离地看向车双全,口气十分阴冷,“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是大阳国来的奸细,更加没有想到,你竟然是那般看待我们的,把我们对你的敬仰敬佩之情,都当做成了傻子之举?可真让人寒心。”
迟绪淼说着就红了眼,狠狠地瞪着车双全。
车双全听到这话,表情略显张宁,他似有无数愤怒要发泄,但都竭力忍着,“别的话我无可说,但有一点,你不要诬陷,我是大周人!”
“呵呵,你这是认了?”迟绪淼充满愤怒的眼睛里闪烁出失望之色,他冷笑一声,便扭过头去不再看车双全,他嫌恶心。
车双全气得直攥拳头,转而愤怒的瞪向贾赦,只恨自己不能亲手手刃了这个奸诈的男人。他都已经认命愿意去死了,这厮为何偏偏还要在他死前如此折磨他。本以为自己会在迟绪淼面前,多少留些好印象,而今什么都没了。
“你这个阴险的小人!”
“你果然是外族奸细。”贾赦口气肯定道。
迟绪淼听到这话,更加气恨,转头狠狠瞪一眼车双全,便跪在地上跟贾赦陈情,表明他们真的跟车双全没有多大的干系。
“什么外族奸细,你胡说什么,是,我承认我是受人指使去挖矿,我也是个死士,但我是正正经经的大周人!”车双全狠狠地拍了下自己的胸脯,韩这些话的时候,竟然有种义正言辞的意味。
“起先第一次我说你是真颜人的时候,你没有立刻否定,而只是急于否定你和迟绪淼之间的事,你已经无意识地承认了。”贾赦解释道。
车双全气愤道:“谬论,这不过是你胡乱猜测罢了。”
“是么?”
“真没想到以公道著称的国公爷,断案原来就是靠自己以为,瞎猜。真不知道外面的名声,是怎么吹嘘出来的。反正草民不认,打死也不认,更不会受您的权势威胁,屈打成招。你这样恶毒奸诈之人怎么配在大周朝廷身居高位!”车双全一脸气愤,绝不屈服之状。
“教你一个道理,多说多错。你还记不记得你之前说过一句‘你这样的人怎么配在大周身居高位’?”贾赦对于车双全的数落丝毫不恼,仍然保持一派淡然的态度质问。
车双全满脸不解,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反问贾赦到底何意。
“若真是大周百姓,该是会说‘朝廷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官员’,而不会特意强调‘大周’。举个简单的例子,就如你说别人家的孩子,必定会说某姓家的孩子如何。但说到自家的时候,只会简单的称老二,老三之类,不会特意带上家族的姓氏或府邸的名。”贾赦很有耐心的细致解释,但他一句句话下来之后,车双全的脸色变得惨白。
“这是其一,其二便是你发髻后的那缕短发,符合真颜人后脑短辫的特征。再有其三,你说你是山东人,今春才来的柳州,话里却丝毫不带口音,显然是虚报出身。”贾赦转眸冷冷盯着车双全,“这些如果还不足以证明你是大阳真颜人,便还有你身上的鹤顶红,和后脑的那一缕短发了。”
车双全此时此刻把头低的很深,身体僵硬着,一动不动,仿佛是死了一般。他似乎立刻吸取了贾赦“多说多错”的教训,此刻决计沉默,再不多言。
“你的汉话很好,几乎没有办法从你的言语中分辨出你是外族人。你们的主子大概为了培养你们,花费了很大的心思。所谓死士,心智该是早就被磨没了,脑子里没有自己,只有主子的意志。我也不指望能从你嘴里撬出什么,我也不会对你严刑逼供。只希望你这段时间好好想想,你活着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只在于跟畜生一样活着,随意受人差遣么?我不相信什么所谓的死士会没有自己,任人随意驱使,而内心没有感受。你们可都是人,有脑子,可以思考。”贾赦目光深邃地盯着车双全。
车双全还是垂着脑袋,隐忍着紧闭双唇,一动不动,但是贾赦观察到他的拳头很明显的收紧,便知道他有把自己的话听进耳里。
指望他立刻悔改招供是不可能的。反正这些死士能够坦白说出真相的机会很渺茫,贾赦这次便是死马当活马医,一旦有希望,倒是意外收获。
待车双全被拉下去以后,贾赦便审问迟绪淼,问他是否在平时与车双全接触的过程中,发现他有什么特别的习惯或者奇怪之处。
迟绪淼还沉浸在被车双全背叛的愤怒之中,听完贾赦的问话,他迫使自己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仔细反思。
“平时就是和我们嘻嘻哈哈,喝酒吃肉,倒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对了,他闲暇的时候比较喜欢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半个月会独自外出一次,说是送货。”
“送货时他是一个人去,不带你们?”贾赦问。
迟绪淼摇头,“不带。以前要货多的时候,他说他还找了二三百人干活,不过这些人都是图钱不靠谱的附近村民,他说他不想让那些人接触我们太多,免得我们嘴没把门把老巢供出去。所以我们也都不知道,他找的那些人后来都在哪干活儿。他送货的时候也是用那些人去的,说是省的我们冒险。”
贾赦:“你们就都信了,没人提出质疑?”
迟绪淼点了点头,“他平时待我们极好,大家有肉吃,活儿还少,自然求之不得,没人去怀疑过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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