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尺寸大小的弹片,豁开大腿穿过了膝盖骨。没有药物,也没有更好的场地进行手术,营地里仅有的几个大夫都来看过了,都是摇头,不敢轻易动手术。
可是不动吧,这条腿就要感染,就要废了。
方老爷子跟连长抱在一起,偌大一个汉子,哭得像个孩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嚷着说,他家里有一个八十多岁的老祖母,还等着打完仗回家孝敬呢。
这时候,恰逢方辞姥姥路过,瞧见了,就进过来给他看了看。
她说,他这伤不算什么大问题,说他们信得过她,她就给治好。
方老爷子和连长对视一眼,心里想,这都要残废了,试试就试试吧。
还别说,这真给治好了,一点儿后遗症都没留。
方老爷子感激涕零,就留下了信物,给定下了这门婚事。
方辞很小的时候,姥姥就跟她说了,小姑娘也没放心上,那时候根本不懂定亲是个什么意思。姥姥就跟她解释说,那就是有一个人以后帮她照顾她,照顾她一辈子。
方辞一听,眼睛都亮了,问她,那他也会像姥姥一样给她缝衣服、做饭洗碗吗?
姥姥摸着她的头说,会的,一定会的。
后来,姥姥离开了,父母也因车祸去世,家里就只剩她一个人了,生活难以为继,她收拾了一下,从晋北一路问着路,赶来了燕京。
她那时候仍然不明白什么叫定亲,十几岁的小姑娘,想得很简单,她姥姥救过人家,现在她走了,那家人就该负责她的生活起居,再不济,去混口饭吃也是好的。
她连退路都想好了,要是人家不收她,她就沿街叫嚷开,让他们颜面扫地。
面子?
她撇撇嘴。
那能当饭吃吗?
可她是个实打实的路痴,偌大的城市,回环曲折的串胡同,每一个都大同小异,在街上兜了两天都没找到地方。
后来,她实在是饿得狠了,埋伏在一条胡同巷子里,扒了一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少年。
她永远都记得,她那一瞬间冲出来并从他手里夺过钱包时,他脸上那一闪而过的茫然。是的,茫然,不是愤怒,是茫然,好像他想象不到在皇城脚底下还有人敢当街抢劫的。
方辞才不管他想什么,拔腿就跑,利落地不行。
她心里甚至窃喜地想,一会儿去吃什么好。
烤鸭、还是牛肉?
但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这个看起来挺弱鸡的小白脸,居然追了她六条街,脸不红气不喘,气定神闲的,还直接把她堵死在了一条巷子里。
方辞认了命,把钱包丢出去,抱头蹲地,准备迎接一场毒打。
出乎意料的是,他没有打她,而是把她带去了路边的一家面馆。在狼吞虎咽了三碗面后,他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可言说。过了会儿才道:“你慢点儿,会噎住的。”
他的声音很好听,方辞这才正眼看他。
古人说的好,饱暖思淫欲,欣赏美色前,首先得吃饱了。
但是那时候,方辞是真的有点后悔。怎么就没早看他一眼呢?
板寸头,穿着干干净净的白衬衣和背带西裤,眉清目秀,气质斯文。长身玉立的少年,笑不露齿。
方辞那时候,觉得他真是好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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