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茹云像是长出了一口气,又安静下来。秋白觉得好笑,心想这一晚他可是得睡的辛苦不已了。虽觉得会辛苦,他还是笑着的。
清早,茹云一睁眼,先看到秋白的脸,朦胧间她问道:“你怎么还没起床呢?”
“我倒是也得能起得来床啊。”秋白慢条斯理地说着,这才动了动已经酸麻的手臂。茹云停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紧紧抱着秋白的胳膊不放,不禁笑了。秋白在她额头上弹了个栗子,抽出手臂,起身下床。
茹云翻身,看他揉着肩膀走向窗边,将厚厚的窗帘拉开。清晨的阳光呼啦一下像是带着声响瞬间将屋子里充满。茹云抬手掩了下眼睛,适应着强烈的光线。秋白推开了窗子,伸展着初醒的身体。
他身高臂长,舒展开来尤其好看。虽然此时穿着睡衣的样子,随意慵懒。秋白回过头来,凝视着茹云:“你再睡一会儿吧。”
他说着过来,俯身摸摸茹云额头。
“嗯。”茹云的确还觉得困倦,难得这个时间了,他还没离开。秋白见她答应了,就又是微笑。茹云出神地看着他的笑脸,见他要离开,伸手拉住他。
秋白双眉一展,刚想要笑她,要粘人也真能粘到极处,还没开口,电话铃声就响了。他低头在茹云额头上亲了亲,绕过去拿起听筒来。
茹云听他低低地嗯了一声,随即便只听着对方在说。她伸了伸懒腰,也翻身坐起,听得秋白说了声我知道了,搁下听筒,一时没有动,她忽觉异样,问道:“怎么?”
秋白转脸看她,说:“刘虎的队伍没回来。”
茹云楞了片刻,耳边真似突然间有蜜蜂飞过般嗡的一响,脸色顿时就变了,失声问道:“没回来?”
带着新兵进山打鬼子,没回来这意味着什么,他们心里都明白。
秋白又补充道:“凌晨出发的,出去的其他人都回来了,只有他的队伍。”
茹云沉默了,秋白站起来,说:“你在家里等消息吧。”
忽然间空气像是凝固了,秋白与茹云好一会儿相顾无言。
“不是说一早有个会议?你去吧。”茹云瞬间好像恢复了镇定和信心。她从枕下拿了手表来戴上,系着带子的时候还看看时间:“这掉队的事情不是常有,不用大惊小怪。我等缘君她们上学,先过去看看的,你不用担心。对了,先不要说什么吧,又还没有确切消息,我们何苦来的草木皆兵。”
秋白看茹云镇定地下床换衣服,从容的像是他刚刚说的这则消息,就是从广播里听来的最寻常的一则新闻。
她果然走出去,将收音机打开了,广播里是当日的早间新闻。秋白见茹云半晌都没有再进来,走出去一看,果然她正站在收音机旁,看着壁炉上摆着的相片。
那是他们一家同刘虎一道新近拍的一张,还是夏天呢,每次看到穿着夏季制服的刘虎,他们两人都要调侃一番,到底是像土匪还是像正规军。
茹云总是开玩笑,说看看相片里人的样子,恨不得把这孩子都遮了,好骗自己说岁月不曾流失的那么快。
“茹云?”秋白喊她一声。
“嗯。”茹云看他,指了指相片,“我过去看看,再回来等消息。不去,我不安心的。”
秋白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早餐桌上两人都保持着平常的样子,餐桌上的气氛还是有些异乎寻常。平时吃饭都显得热闹的孩子们,今天也格外安静些。
茹云在门口送孩子们上车去学校,缘君一双大眼睛望着她,那眼神清澈极了,让人心生怜爱。
茹云不知道为什么,又想起了邵家的二姑娘,好似也有这么一双眼睛。她忍着心里翻腾着的不安和难受,微笑着逐一嘱咐孩子们在学校要乖,等她们晚上下学,她是要问他们功课的。
清如最后上车,皱着眉头说:“母亲,您今日怎么好似有些不对劲。”
茹云笑着亲亲她:“上了年纪,自然话多一些。”
她关了车门,吩咐司机开车。车子载着孩子们驶出大门,茹云这时候才觉察自己眼眶酸热。她低了头,正预备进屋,就见秋白从里头出来。
秋白的脚步极快,茹云看着,心里咯噔一下,就见他快步来到自己跟前:“上车,一起去陆军医院,刘虎受伤了。”
茹云来不及问什么,秋白就将拿在手上的大衣展开给她披上,拉着她上车去。车子发动起来,他握了茹云的手,说:“他替一名学员挡了一枪,身上受伤了。眼下伤势不明,老于只说没有生命危险,我们过去看看便知。”
茹云紧紧握着秋白的手,听着他简短有力的交待,反而比刚刚听到出事的时候心更沉些。她没有说什么,只摇了摇秋白的手表示她听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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