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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得泪水慢慢涌上眼睛,如烟如雾,颤颤欲滴,客人们哈哈大笑,觉得有趣之极。
秋白却不笑,玉良流泪的那一瞬间里,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巨大的怜悯像子弹击中他的心脏,顷刻间热血从弹洞里仅仅涌出,淹没了他的四肢和肩背,他像飘萍一般浮游在这片温热之中。
他眯缝了眼睛,仔细端详面前这张楚楚可怜的俏丽脸蛋,依稀中这面容与茹云的面庞交叠在一处,她的眼色当中,倒是确实与茹云有几分相似的。
她们都若江南早春的风景,柳枝飘拂,杏花带雨,乳燕呢哺。他不知不觉站起来,走向玉良,伸手托起她的下巴,用浓浓的海阳口音问她:“可愿意跟我回家?”
接下来的事情,是发生在秋白和妓院老鸨之间的一场秘密交易。秋白始终没有告诉旁人他花了多少钱替玉良赎身,他只是觉得希望天天能瞧见她,以慰藉他对茹云的相思之苦。他给她取名叫玉良,何尝又不是重遇良人的心愿呢?
初时,玉良只认这是一位救她出火坑的大恩人,又觉着恩人一表人才,可是自个最心仪的那一类男子,因而一早就做好了以身相报的打算。
可是显然,秋白并未有动过这样的心思,他不过是把玉良安置在了单独的一处屋子里头,又对她很是客气,只就偶尔过去吃个茶,说说闲话罢了。
后来,秋白听闻她一天学也没上过,便又请来了老师,专门为她补习功课,说是过些时候,就送她出广州去念书。
日子照旧过着,只是莫名的,他心下便有了一份念想。他总是希望透过玉良的眼睛,看到那个深藏在他心底的人,只要还是能见着,他觉得也是极好的了。
秋白的思绪渐渐从往日里拉回,他的视线从茹云身上扫过,而后刻意搂住了玉良的肩膀道:“既是如此,那就去你屋里罢。”
茹云只觉得眼前早已被泪水模糊,整个人都有些摇晃了起来,她不敢相信,那个曾经说,一辈子只要她一人就好的秋白,竟然又有了新的女人。
她原本认为,芳嬛从前是先她一步进了陶公馆,因而芳嬛的事情,也不好怪到秋白身上。可是如今呢?他难道不是心甘情愿地在与这个女子亲昵么?想来也真是讽刺,就在方才,他还说,此生只要她一人足矣……
想到这里,茹云就愈加觉得伤心地肝肠寸断,她垂下了脸,未及刘虎开口相送,就一径下了楼去,秋白分明瞧见她的眼角挂着泪珠,眼圈早就跟着红了。
“秋白?”玉良顺着陶秋白的目光望去,轻声唤了一声。
陶秋白轻叹了一声,而后将手松开,对着玉良道:“好了,你回去罢,我还要忙公事。”
“可是你方才不是说要陪人家的么。”说到这里,玉良就拿着绢帕掩了掩眼角。
“我说让你滚!你就得滚!”秋白低沉一吼,倒是将玉良给吓了一大跳,她也便用绢帕蒙着脸,抽抽搭搭地离开了。
秋白只觉得气血上涌,整个人也一时有些站不稳了,好在刘虎眼疾手快,一下就扶住了秋白:“少帅!”
“无碍的……。”秋白心下越思越沉,他明明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茹云,明明对她思念刻骨,可是为何真的见到她,又如此薄待她?他真的是嫉妒吕平柏,嫉妒这两年他不在的日子里,吕平柏竟然可以与茹云朝夕相对。
甚至是那个不明的孩子,也可能是吕平柏的种,想到这里,秋白就觉得心下十分痛苦,简直恨不得用刀子将心窝给狠狠捅上几遍方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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