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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战后士兵询卫发现时,身躯早已冻僵,全身血迹斑斑,就像从血水中捞出来,大大小小伤痕无数,铠甲内的衣襟更是破碎不堪,只唯独,左胸下一寸位置,仅剩一处完好未被中伤、未被血迹侵染的地方。
——而那里,小心翼翼地放着一枚,已经破旧、甚至边角部位因摩挲次数太多都起了毛边,但从上至下,保存的干干净净、连半点血迹污渍都未被染上的香囊。
容时箐虽被罢免官职,但到底是容家的血脉,边疆守军不敢隐瞒,随着上奏蛮夷大军入侵边境,一并将容时箐身死的消息上禀了朝堂。
容泾得知儿子身亡的消息后,于朝堂中哽咽着跪求陛下,允许让小儿遗体归京,葬入容家祖茔。
容时箐是抵御敌军进犯、为国捐躯而亡,萧邵自然不能不让其归京。
更且不提,在边境三余年,容时箐亦大大小小立了不少军功。
容泾求完情后,早朝大殿上,萧邵允了容泾的请求,又追封容时箐为襄义将军,允其身后事大办,并一一封赏容家亲眷。
院中的雪越下越大,小半个时辰,地上便积了厚厚一层,空中鹅毛般的雪花却远没有止歇的迹象,一层又一层像无形雪山倾覆往下覆盖,压得人心里发慌。
府中的下人沿着青石路,一遍遍清扫道路,但刚扫完片刻,路上又再度被新的落雪覆盖。
裴怀安清早醒的早,隔着明窗看了会儿雪,又看了会儿启蒙书画,没多久便有些昏昏欲睡。
姜映晚将孩子,嘱咐乳母与嬷嬷照顾好小公子,便回了卧房。
雪落本无声,兴许是今日的雪太大,又兴许是落雪垂覆之势压的人心头沉闷,姜映晚竟觉得耳边都是说不出的沉重声响。
她难以解释这种莫名的沉闷是由何而来,也无法说清其缘由,回了房间后,她习惯性来到窗旁小案。
桌案上摆着各种各样的书籍信件与册子,却无一能看得进去。
最后拿出针线,强行按耐住心底这股异样,强迫静下心来,试图以刺绣化去这种难言的心情。
心口就像积压着事,姜映晚也不知自已在绣什么,等她缓过神,看向落针的地方,才发现,绣的竟是一只香囊的轮廓。
前几年,姜映晚绣香囊绣的多,绣的也勤,她佩戴的香囊,几乎都是她自已绣的。
但到了后来,与裴砚忱成亲后,尤其小怀安出生后,香囊这种东西,她便很少再绣了。
看着上面还未成型的图案,姜映晚手中的针线顿了顿,她注视着手下图案良久,才再次有了动作,接着绣下去。
午时一刻。
裴砚忱从宫中回来。
墨黑的大氅上,肩头落着细细碎碎的雪花,有些融为冰水,浸往深处。
裴砚忱没有将之拂去。
也没管那些落雪。
屏退廊下候着侍奉的婢女,推门进来,看向窗前矮榻旁,低头绣香囊的姑娘。
他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
才一步步朝里走来,黑眸眼底情绪不明,停在姜映晚身侧,目光落在她手下香囊的图案上,沉静半晌,终于出声,对她说:
“容时箐,于三日前抵御蛮夷进犯中,为护大昭边境——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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