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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臭水沟又叫“死孩子沟”,按老一辈的说法,未长成的孩子不起坟,夭折的孩子往往都是往沟里一扔了事。
唐家也扔过,序齿在唐植桐之后有个老三,早夭,杂草一裹,就扔在了这条沟里。
除了臭水沟,这里还有大片大片的坟茔,什么顺天府义地、青年会义地。
义地也称义冢,无论哪种都是好听的说法,本质上都是乱葬岗。安葬的是些没有家人的孤魂野鬼,或者家里穷困潦倒、无钱下葬,凉席一裹就算厚葬的那种亡者。所以这里又是是除龙须沟以外的第二個贫民聚集地。
解放后,上面以工代赈,组织百姓将臭水沟改为地下暗渠,又将周围的坟地迁出城区,这一片人气才多了起来。
现如今,这里有基层行政单位、工厂、作坊、民居林立,房价比解放前涨了不是一星半点。
“吆,桉子,这是买洋车了?”看水的朱大爷瞪着一只眼,盯着自行车羡慕的问道。
“嗐,我哪买得起。借的,工地离家太远,坐车贵,这个能省点钱。”唐植桐下车,拍拍车座,跟朱大爷招呼:“朱大爷,您先忙,我先回家看看。”
唐奶奶在添大孙子后,花了半斤玉米面请一晃铃的瞎子半仙给大孙子起了大、小名。
那半仙跟唐奶奶说您孙子五行缺木,以后最好有金命扶持,大名叫植桐,希望种得梧桐树能引来金凤凰,小名桉桉,桉树长得又快又高,能长三十多丈,寓意孩子茁壮成长。
老太太不知道瞎子是如何知道桉树有多高的,恐怕她也想象不出三十多丈的树长什么样,但都不影响她对大孙子的拳拳爱心、殷殷期盼。
唐植桐不信这一套,但身高确实比同龄人要高出一截,唐植桐觉得身高更该归功于老太太在那个饥饿年代没饿着自己。
进了家门,唐植桐放好自行车,从空间掏出从废品站淘换来的废铁,嗯,这也是沾了介绍信的光,否则真不容易买出来。
“妈,您歇着,我来。”唐植桐一进门就看到唐母又在伺候院子里的菜。您没看错,就是在四合院种菜。
唐母叫张桂芳,老家四九城郊区农村,是老太太当年用粮食换来的儿媳。虽然在南城住了二十多年,但跟婆婆一样,不爱花鸟鱼虫,初心不改,独爱种菜。
“桉子回来了?在那还习惯吗?”唐母不到四十,起早贪黑,操持着家里的一切,早早有了白发,“你这是捡的废铁?”
“麻三哥照顾,在那挺好,玉米面窝头管够,您放心就行。废铁是捡的,留着我有用,您可不能卖。您歇着,我来除草。”唐植桐把废铁扔在墙角,接过唐母手里的锄头,想让母亲坐下休息会。
“那就好,那就好。你锄完把草收拾出来,再去担些水,晚上浇浇菜。我去看看还有没有肉卖,买些给你做炸酱面吃。”唐母是个闲不住的人,不肯坐下休息,转身回屋找购肉证。现下四九城供应充足,肉票还未施行,目前凭购肉证买肉,猪肉每证每天最大购买量是1元,汉民凭证每天限购牛羊肉1斤。
“有啥吃啥,炸酱面太费事,咱明儿再吃。”出门饺子下车面,唐母给儿子做面吃,说明把儿子当成人来看,不过唐植桐也没拦着,因为自己确实有点饿了……
有工地的硬饭撑着都这样,唐植桐不敢想象后面“够不够三百六”的日子,何况家里还有俩孩子,唐植桐打定主意一定要抓紧时机屯上一批物资。
唐植桐把地收拾好,挑着扁担出门去铁辘轱把接水。
之所以叫铁辘轱把,是因为这地方以前有口水井,打水用的辘轱把是铁家伙。地名起得很随意……
解放后水井旁边盖了间小房,通了自来水,安了水龙头,供附近几个胡同居民使用,报纸上称其为“悯煮水站”,百姓简称为水站。
朱大爷不光眼睛残疾,还是孤寡老人,被街道选出来专门看管水站、收水费,吃住都在小房里,是自来水公司的临时工,一个月十来块钱,也算有了一份糊口的工作。
“桉子,明后天要开始收水费了,回去跟你妈说一声。”朱大爷坐个小马扎,摇着蒲扇,用仅剩的那颗眼打量着唐植桐,想不通这不怎么言语的孩子怎么就能借到自行车。
“好来,一准给您准备好。”唐植桐拧开水龙头接水,这会人少,老娘们大多回家准备晚饭,再过一会大姑娘小媳妇就该端着盆出来洗衣服唠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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