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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破庙里的字(第1页)

第二章破庙里的字

后来魏珩和陈先生他们在镇子东头的破庙里住了下来。

这庙不知荒废了多少年,神像的半边脸已经塌了,露出里面的泥胎,蛛网在神像的眼眶里结了一层又一层。西墙有个碗口大的洞,风从洞里灌进来,呜呜地像哭。陈先生用捡来的破草席堵了洞,又在墙角用三块石头垒了个灶台,就算是家了。

魏珩开始学着活下去。

天不亮就得爬起来,揣着个破瓦罐往镇中心跑。菜市场的垃圾堆是他的目标,烂菜叶、馊掉的米粥、别人啃剩的窝头边,只要没完全烂透,他都往罐子里捡。有次摸到块没馊的麦饼,硬得像石头,他揣在怀里捂了半晌,跑回破庙时,饼的边缘已经被体温焐软了。

陈先生正坐在草堆上咳嗽。他的断腿没药治,只能用破布裹着,天一冷就疼得直哆嗦,咳起来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见魏珩跑进来,他浑浊的眼睛亮了亮,却摆了摆手:“你吃。”

“先生,我捡了俩。”魏珩把饼掰成两半,大的那半递过去。他没说的是,为了这块饼,他被屠户家的大黄狗追了三条巷,裤腿被撕烂了个口子,膝盖在石板上蹭出了血。

陈先生接饼的手在抖,指尖的裂口沾着草屑。他慢慢嚼着,饼渣子掉在花白的胡子上,像落了层霜。吃了两口,他突然说:“明天开始,我教你认字。”

没有纸笔,陈先生就用树枝在地上划。庙门口的泥地被踩得结实,正好当纸。他先划了横,又划了竖,说:“这是‘一’,最简单,也最难——万事开头,都得从这一横起。”

魏珩饿了,头晕眼花,树枝在手里打晃,总把横划成歪歪扭扭的蛇。陈先生不骂,只是用树枝敲他手背:“记着,饿肚子归饿肚子,字不能歪。字歪了,人就站不直了。”

他教的字都透着股狠劲。“人”,一撇一捺撑着,说“活着就得有骨气”;“活”,三点水加个“舌”,说“先得有口饭吃,才能谈别的”;“忍”,心字头上一把刀,说“刀没砍下来时,先把牙咬碎了吞肚里”。

教到“韧”字时,陈先生的手抖得厉害。他的断腿又在疼,额头上渗着冷汗,树枝在地上戳出一个个小坑:“这字,左边是‘韦’,以前是熟牛皮,泡水煮过,韧得能勒断铁;右边是‘刃’,刀尖子。你记住,韧不是软,是被刀砍了,还能弯着腰往起站。”

魏珩似懂非懂,把冻裂的小手按在老先生手背上,帮他把那个字描得更清楚些。陈先生的手很凉,像块冰,却带着种奇怪的温度,烫得他手心发麻。

街坊的恶意像影子,总跟着他们。

卖豆腐的张婶住在破庙隔壁,见魏珩路过就“砰”地关上门,门板上的铁钉震得发响;打更的老王头夜里经过,总故意把梆子敲得格外响,嘴里念叨着“有些人啊,死了比活着干净”;最狠的是王婆子,她的儿子当年在魏府当差,抄家时被连累砍了头,她每天都要拄着拐杖来庙门口骂半个时辰。

“哟,这不是魏家的小少爷吗?今天又捡着什么好东西了?”王婆子的嗓子像破锣,“你那死鬼爹在阴间要是知道,他的宝贝儿子靠吃垃圾活着,怕是得从坟里爬出来吧?”

魏珩起初会哭,躲在陈先生身后,肩膀一抽一抽的。陈先生就把他往前推,说:“哭没用。要么你就冲上去把她拐杖抢了,要么就站在这儿听着——但记住,听完了,明天还得去捡吃的。”

后来魏珩就不哭了。他学会了在王婆子骂得最凶时,蹲在地上用树枝写字,写“人”,写“忍”,写“韧”,把那些刻薄话当耳边风。有次王婆子捡起块泥巴扔他,他头也没抬,正好写完“韧”字的最后一笔,泥块落在“刃”字的撇上,像溅了点血。

九岁那年冬天,魏珩开始给镇上的农户打零工。割一天麦子能换一个白面馒头,帮屠户劈柴能换斤带血的猪下水。他把馒头掰成两半,热都不热就往破庙跑,陈先生总在庙门口等他,背对着风,像尊瘦骨嶙峋的石像。

“先生,今天换了俩馒头。”他把大的那半递过去,自己啃着小的,饼渣子掉在草堆上。

第二章破庙里的字

陈先生接过馒头,却没吃,从怀里摸出块炭条——是魏珩上次捡破烂时发现的,烧剩的木炭头,硬得像石头。他在庙墙上划了个“家”字,说:“以前的家没了,但你看这字,宝盖头底下是‘豕’,以前是猪,现在啊,是一口热饭,一个能遮风的地方。你活着,将来就能再有。”

那天晚上,魏珩做了个梦。梦见生母抱着他,坐在乡下的土炕上,锅里炖着红薯,香气飘了满屋子。他想喊“娘”,却发不出声音,醒来时发现自己正攥着陈先生的衣角,老先生的断腿在寒夜里疼得轻哼,像首沙哑的曲子

晨光透过破庙的窗棂,在地上投下几道歪斜的光柱。陈先生靠在石砖旁,断腿用块破布草草裹着,脸色白得像张宣纸。他把半块砚台推到魏珩面前,又从怀里摸出截烧焦的木炭,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来,接着写‘人’字。”

魏珩攥着木炭,指尖在冻得发僵的石板上划过。一撇写得太斜,一捺又收得太快,歪歪扭扭的像个要倒的架子。

陈先生轻轻咳了两声,伸手握住他的手。老人的掌心布满裂口,却带着点暖烘烘的温度,带着他慢慢把捺画拖得稳些:“‘人’字要站稳,一撇是骨,一捺是气,缺了哪个都立不住。”

可魏珩也只是个五岁的孩童,只是更加努力的去看更加努力的去记忆。

木炭在石板上沙沙作响,魏珩盯着那渐渐成形的字,鼻尖忽然发酸。他知道陈先生昨夜没合眼——后半夜他渴醒时,看见老人正往断腿上抹草汁,疼得额头冒冷汗,却死死咬着牙没出声。如今这双手连握笔都发颤,却还要教他写字。

“先生,歇会儿吧。”他低声说。

陈先生没松手,又带着他写了个“立”字:“当年我在书院教学生,最不喜人说‘差不多’。字差一分,气就泄一分;人差一寸,脊梁就弯一寸。”他忽然停住,望着石板上的字出了神,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哼哼声,像支跑了调的老曲子,在空荡的庙里飘着,带着点说不出的涩,陈先生何尝不想休息,可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几日可活。

魏珩低下头,看见陈先生的袖口磨破了,露出里面补丁摞补丁的棉絮。他想起从前在魏家书房,先生总穿着发白的长衫,袖口永远熨得笔挺,握笔的姿势端正得像株松。可现在,他得靠魏珩出去捡回来的烂菜叶过活,连块像样的伤药都买不起。

陈先生的哼哼声还在继续,魏珩却忽然不敢听了。他知道老人心里在熬什么——方才他去墙角翻找干粮时,听见先生对着那半张脸的石像喃喃:“枉我读了半辈子书,到头来还要靠个孩子养着……若教不出个人样来,我还有何面目见你爹?”那声音里的愧疚,像根针,轻轻扎在魏珩心上。

他偷偷抬眼,看见陈先生正望着窗外出神,晨光落在老人花白的头发上,竟像蒙了层霜。魏珩忽然想起陈先生说过的那些前朝典故——说有位太傅宁可断舌也不肯屈从权贵,说有位书生为保气节投了江。先生总说“士可杀不可辱”,那时他只当是故事,如今却看着眼前的人——断了腿,没了家,靠着残羹冷炙活命,却还在教他写“人”字。

陈先生的哼哼声渐渐轻了,像首曲子走到了尾声。魏珩握着木炭的手忽然收紧,指节泛白。他心里清楚,以先生的性子,这般从云端跌进泥沼,这般忍辱苟活,比死更难。那些夜里疼得睡不着的时刻,那些看着他捡回烂菜时别过脸的瞬间,那些强撑着教他写字的模样……哪里是为了自己?

石板上的“立”字被木炭描得越来越深,魏珩忽然把脸埋在臂弯里。陈先生以为他冷,伸手想摸他的头,却没留意孩子的肩膀在轻轻发抖——那不是冷的,是热的,是被什么滚烫的东西烫得发颤。

“接着写吧。”陈先生的声音又响起来,带着点刻意的稳,“等你把这两个字写好了,我教你写‘报’字。”

魏珩没抬头,只闷闷地“嗯”了一声。他在心里把那两个字刻得更深些——一撇一捺要立住,不光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石像旁那个哼着跑调曲子的老人,为了他肯放下所有气节,也要护着的这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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